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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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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大众报业集团为参加全国省级党报总编辑会议代表们举行的欢迎晚宴上,益西加措毫无征兆地站在了我面前,惊呼、拥抱、干杯……一番激动之后,才有机会细细端详这位十几年未见的老朋友:还是那副圆圆的慈眉善目如弥勒佛的面孔,脸上永远挂着让人温暖的笑容,唯一的变化是岁月的刻刀在他脸上留下了几道浅浅的皱纹……

  因为宴会结束后益西加措还要代表西藏日报参加晚上的预备会议,我们只能相约第二天晚上再把酒畅叙。

  这次意外重逢,把我的思绪拉回到年,那年的12月份,我援藏到西藏日报社工作,和来自全国各地的援藏干部一起住进了报社的“青年楼”。这座在许多援藏前辈口中知名度颇高的楼房其实就是一个简陋得无以复加的二层筒子楼,没有水房,没有卫生间,更没有暖气之类的设施,连走廊都是露天的。但据说这里曾经住过不少文化名人,令人多少有种“斯是陋室,惟吾德馨”的感觉。(年我有机会重返报社,看到青年楼已被拆除,心中还惆怅了一番)。

  当初我们住在二楼,益西加措住一楼。在最初几个月,虽然上下班常见面,但几乎没有说过话,因为我们见到的益西加措似乎永远是腋下夹着一本书,微微弓着腰,迈着方步低头行走,即使遇到熟人也只是腼腆地一笑。我们从报社同事的口中得知,加措虽然貌不惊人,但经历颇为传奇。他出生在西藏阿里一个普通牧民家庭,据说小时候因为聪明伶俐,被当地一家寺庙选为小活佛,这在一般人看来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可确保一家人衣食无忧,然而小加措却死活不愿意,执意要读书。靠自己的勤奋和努力,他一步步走出草原,进入西藏日报当记者,还兼任光明日报驻拉萨记者,成为雪域高原远近闻名的才子。

  年中秋节前,我和益西加措有幸随孔繁森到阿里地区采访,加措也顺便回日土老家休假探亲。在出发前几天的一个聚会上,我和加措第一次面对面交谈。他话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笑眯眯地听我说,但说起当年在山东一家报社实习时,他却很是动情,滔滔不绝地夸山东人心眼好、实在,硬是连敬了我三大杯,结果我就有了进藏以来的第一次大醉。

  从拉萨到阿里的6天6夜的艰苦行程中,我和加措白天同乘一车,晚上共住一室,可谓真正地朝夕相处。加措依旧话不多,当我被阿里沿途的瑰丽景色和风土人情所震撼而大呼小叫时,加措总是以主人的姿态向我娓娓介绍,神情中带着些许自豪与陶醉。当我遭遇高原反应身体不适时,他又悉心照顾,让我感到年龄小我一岁的他颇有兄长之风。

  那年的中秋节是在阿里地区的措勤县过的,晚上,我们来到县武警中队,和远离家乡的小战士们一起喝着青稞酒赏月,含泪同唱《说句心里话》,过了一个终生难忘的中秋节。

  回到房间,加措已有醉意,他一改平时的腼腆,跳起了阿里草原上的舞蹈,还硬拉着我一起跳。夜深了,躺在床上的我们仍无睡意,我趁机向他求证小活佛的事,他不置可否,却向我说了这样一段心里话:小时候我立志走出阿里,不是嫌家乡穷,而是为了学成后更好地建设家乡!的确是这样,加措在阿里读完小学和中学后,先后到西藏民族学院和中央民族大学学习,获得法学学士学位。大学毕业后来到西藏日报,他又主动要求到条件最艰苦的阿里地区记者站工作,4年多时间里,全地区个乡,他采访了99个。在阿里这样自然环境极度严酷的地方,这也许是一个难以打破的记录。

  在阿里地委所在地狮泉河镇采访了几天后,我和加措终于来到了他的家乡日土县。加措家颇为富裕,家里牛羊成群,但由于当地牧民还是以游牧为主,所以我们晚上就在他家住的帐篷外喝酒狂欢。那天晚上,圆圆的月亮高悬天空,格外大,格外亮,清冷的月色洒满空旷无垠的草原,如同进入童话世界。加措回到自己家中,如鱼得水,纵情唱歌、跳舞、喝酒,还端着大碗青稞酒频频和我干杯。那晚,美酒美食,清风明月,至今想起仍心驰神往……

  结束援藏回到内地后,我通过媒体和西藏来的朋友不断听到加措的好消息:荣获第二届全国百佳新闻工作者、西藏十大优秀青年、全国五一劳动奖章、第五届范长江新闻奖、全国先进工作者,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等等。由于成绩突出,前年他被提拔为西藏日报社副总编辑。我知道,在这一串串耀眼的荣誉背后,是益西加措付出的非同常人的汗水和努力。

  到了约定的第二天晚上,正巧济南市邀请会议代表夜游护城河和大明湖,机会难得,加措却“毅然”请假来赴我们的“藏友之约”。酒酣之际,加措拿起话筒,深情唱起了歌颂孔繁森事迹的歌曲《公仆赞》:“你是公仆,身上凝聚着民族魂;你是大树,身后成长着大森林……”唱到最后激情难抑,竟单膝跪地,泣不成声,在座的人无不动容。

  益西加措在藏语里意思是“智慧的海洋”。在加措身上,我不但看到了智慧,更看到了一颗金子般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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