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丰超男,80后作者,安徽省阜阳阜南县人,公务员,喜爱文学,钟爱独抒性灵的哲理文字,追求行走修身的别样人生。喜欢卡夫卡、梭罗、纪伯伦、米兰·昆德拉,对现代艺术情有独钟。《颖州晚报》专栏作家,出版有长篇小说《青春秘史》《戏子》,散文集《下一站,拉萨》。在全国报纸和杂志发表散文、游记类文章百余篇。年加入袁恒雷写作大学。
你也是一幅画
赵丰超
他是一名艺术生,品学兼优名列前茅,所有人都对他的前途充满了信心。只可惜命运并不怎么按套路出牌,信心可能变成压力,希望也可能变成失望。就在高考的前一天,他因医院,尽管他一再要求带病考试,同学、医生还是劝住了他。人生就是这样,有时只是一个偶然的因素,就能改变人的一生。
可是,家乡的父老并不知道这一切,他们仍敲锣打鼓做下排场,在村口延颈以待。当他出院以后,背着简单的行李回到村口时,叔伯们立即迎上去,询问考试情况,他陡然愣在那里,他本想说,我得了急病根本就没有参加考试。但是面对亲人们的殷切期望,谆谆问询,话到嘴边,他又无奈地咽了下去。他只好支支吾吾地说,还行。亲人们觉得,孩子是比较谦虚的,“还行”一定就是不错。
但是于他而言,亲人们越是关怀,他就越如坐针毡;亲人们越说他有出息,他就越痛苦。那夜他辗转未眠,第二天清晨就离开了家乡。因为这个谎言,他每每在梦里围着高考打转,不是忘记一题没写,就是中途生病退场。而每次,他都带着一身冷汗醒来,找不到自己的身在何处。
他在工地上找到了一份杂活,有时搬运钢材,有时给钢材刷刷漆。他原本以为,沉重的体力劳动和满身的臭汗能够带来短暂的身心疲惫,睡觉的时候也好忘记这个谎言,忘记这次不幸。可是他低估了这次考试的影响,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内心,即便在他疲累已极,趴在滚烫的钢材上都能睡着的情况下,他依然会因为考试而惊醒。当他扛着钢管,托起帽檐,看看烈日下的天空,看看草丛里零星的野花,便迷茫了。他不知道目标在哪里,理想在哪里,更想不明白几年苦学的意义何在,难道只因一次意外就断送了一生吗?
那天他不慎从钢架上跌落下来,两个膝盖都磕得青红,沾满油污的双手也磨出了血,身上又因烈日的暴晒而蜕了一层皮。下午放工之后,他独自来到不远处的草丛里,再也抑制不住许久以来委屈、苦闷、歉疚、迷茫、痛楚的心情。他仰躺在草地上,眼泪喷薄而出。很多工友都在宿舍楼上看着他,可他什么都顾不得了,他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呼喊着“我曾以这样的热情拥抱生活,而生活给了我什么?是落榜,是厄运,是伤痕,是欺骗……”他便在那个下午带着满心的不甘绝望了。
第二天,他一早就收拾了行装准备离开,他的决定是逃避,逃到一个没有熟人的世界去。越是陌生的世界,越能给他安全感,那时他是这么觉得。他正要去找老板结账时,却见老板的女儿迎了出来,她是借着暑假的机会来此度假的吧。她拿着一张画递到了他的手上,只是抿着嘴微笑着,一句话也没说就离开了。他呆了呆,细看时却见画上画的正是自己。一个满身油污的孩子躺在草地上,他的草帽就放在一边,各色野花几乎掩盖了他的身体,与他襟前的油漆、黑乎乎的双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花儿太夸张了,比真实的更大更艳更醒目。在画的背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几行小字:当你以这样的热情拥抱生活,生活给了你什么呢?除了伤痕和欺骗还有很多,有阳光鲜花,有美,更重要的是你自己就是一幅画。
他懵在那里好几分钟,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注意自己,会有人把自己当一幅画来看。他也从来没有注意到那些花儿、草帽、油漆所蕴着的美感,从没有想过以自己这身穿戴往草地上一躺,本身就带着油画的鲜艳色彩、厚重质感。他意识到是失落迷茫让他丧失了对美的敏感、对艺术的热情。那一刻他突然有股重提画笔的欲望,比任何时候都强烈。他想要用画来表达他的不甘,表达他对生活的热情,表达生活回报给他的不公……
他找到老板的女儿表达了谢意,原来她也是艺术生,刚读一年大学。她说,我们就像卡夫卡笔下的变形人,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这些都是生而有之的意外,但是我们不能因噎废食,应该试着改变。最后她把画笔、颜料都送给了他,要他还她一幅画,他呆呆地看着,心里却仍想着该用多少谎言才能圆起离家时的那个谎。
那晚他给父亲写了一封长信,把整件事情都交待了一遍。次日他就离开了工地,开始了复读的时光。一年后,他给老板的女儿寄去了一张画,一个满身油污的孩子躺在草地上,草帽就放在旁边,鲜花掩盖了他的身体,一切未变,只是他的手里多了画笔,草地上多了画板罢了。
《辽宁青年》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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