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双红诗歌欣赏
怀念故乡
那时候,我怀念故乡
遇见一口井,我都要趴下,把臀部翘起
练习蛤蟆功,练习蛙跳
终于我败倒,额头的标签像是鬼画符
外婆曾经端着一碗水豆腐,说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说
不能背着石磨赶婆娘
此时,外婆一定走在街上,走在人从中
我的身边走来走去,总有女人。是月光
是三千里的云雾。
母亲也成了外婆,也是月光
下面有半罐子酸菜,旧日的瓦房,屋檐下的破衣裳
我说半碗酒,二两肉,就差
一口井,葫芦瓢舀的凉水
如今,我对故乡的念想,恰如这个季节横行的游戏
我练习穿越,玩纵横,也走地下城
我不是勇士,多少时候我都像一粒黏糊的蚊子屎
算命瞎子说我,好命。一颗痣长得奇特
抱瓦罐的女人
回廊幽暗,抱着瓦罐的女人一直后退
退到深处
喉咙里有一只蝴蝶,趔趄光阴
厅有席,埋锅造饭在千里外
碗中有倒影
六角亭,谋士在外,刺客在内
每一根木头都幻化成一个木匣子
独坐堂前人对着酒碗垂钓
钓出江东父老和曼舞的虞姬
黄鹂在枝间打颤,翻开兵法一页又一页
远看。光滑的瓷碗犹如历史的蛮腰
在漠漠轻烟中
倒拔垂杨柳和扛鼎之人的力气,除了那一碗米
再无必然联系
夜归人绝对不会去动一下碗柜
让回音在碗底旋转
要动只动瓦罐里的霸王醉
走过白昼黑夜,最终走过的是装满星斗的自己
身体里的星斗是烟尘中的一地碎瓷
碗口裂开就是一条大江,在口腔奔涌
从拉萨到日喀则途中
汽车过拉萨河时,雨点仍密。
后来,应该变细了一些。
赭黑的山体连绵,山顶上的云气
缭绕于灰亮的天空。
路畔的流水,急而浑黄
淹没了浅滩,浅滩上有低而茂密的树木。
青稞的眼睛突然睁亮,它只是偶尔出现。
一块一块,青黄间杂。
雅鲁藏布江的上游之平缓
令我震惊。
汽车盘旋着驶上冈巴拉山。
山谷里的光线稀薄时便是水汽,浓密时
便是漂亮的白云。
透过车窗玻璃眺望到天际披雪的山峰
它们是低调的极少数。
而在冈巴拉山顶,有人遥指
更远方重重群山之后的
一脉黑色的山体,那就是喜马拉雅山脉。
透出云层的阳光甚至不敢轻抚羊卓雍湖
曲折而秀丽的身子。
水中有多少珠宝含蓄、内敛的折光。
午后的阳光完全展现
直率而大胆的性格。
除此世上再没有那些
几乎寸草不生的粗犷的大山,石头
就是它们的肌肉和骨骼。
草坡上点点闪烁的牦牛,正以极慢的速度
移动着步子。
谁能体验卡若拉冰川的容忍和无奈。
它们在浩瀚的天宇中
正在伟大地退缩。
大片大片的青稞像细细的青色的光芒
是在江孜县。
它们连绵、紧密,但不起伏。
一个人还是只拥有狭小的世界为好,我突然觉得
我不应该有此趟之行。
那些随意、自然的存在,都在我身之外。
我为什么要看到它们,
我无法调处好
与它们紧张或融洽的关系。
扎什伦布寺
我说的是日喀则的阳光
是下午四点钟,汹涌的,扎什伦布寺上的
阳光。
游客们微微倾斜的强烈的影子。
我的影子,与他们在地上的影子重叠,但
并没有混淆。
那嵌着藏式窗口的白色墙壁
由于阳光的横切
在地上投下局部的三角形的影子。
而寺庙红色的墙壁,从某个角度看
阳光几乎直下,
投下短促的平行四边形的影子。
依山而建的扎什伦布寺,阳光和阴影的
版块
斑斓地交错。
仅仅一个小时,我就平息了高海拔带来的
不适的反应。
微微的胸闷和曾经略微艰难的呼吸
已如空中旷阔的云块。
在深夜,日喀则的某个宾馆里
我一定会在虫声里听到
扎什伦布寺山后,雅鲁藏布江上游
那轻轻的水流声,七月滚烫的阳光已融进它
千里奔涌的身躯之中。
青藏公路
我沉睡已久的眼睛睁开
——这不是我的一双肉眼。
我的肉眼看到的是
青藏公路边的青稞,在湿漉漉的露水里
低垂着紧密的细小的头颅。
看到山脉背后的几座山峰被染红
(那个时候我一双肉眼之外的眼睛
开始睁开)
看到近处的山体庞大的身躯
在天幕下展开
那青灰色巨大的波澜,和皱褶
阳光先染红向东的一面,而另一面
还沉浸在黑暗里
那样明与暗强烈的交替,在变化
(那个时候我的又一双肉眼之外的眼睛
开始睁开)
早晨的青藏公路浸入沁凉之中
草地上钉着点点牦牛,和一闪而过的
藏式民居
阳光完全照耀人间,念青唐古拉积雪的山峰
让我肉眼之外的眼睛开始睁开
这是否我最后一双眼睛
我没能将全程青藏公路走完
雪 山
我清晰的记得是在西藏
那座山渐渐变薄
一点即破,我却没有勇气和智慧
但我隐约地看到山那边前世的我,瘦弱的身影
它已失去了巨石和雪,失去了自己的血肉和骨骼
那座山,碧蓝的天下,闪现在我的一念之中
气息拂面
披雪的山峰
我仿佛,总是在车厢中
在旅途上
披雪的山峰很远,寥寥可数
但给时间带来彻底的本质的明亮
世界待我不薄
我的心却一直很薄
我记住了太多事物的面孔
我歌颂暧昧,也歌颂清晰
一个人要身体干嘛
一个人不可能不要身体
温 暖
那是鹰盘桓过的空气
它有凌厉的寒意,也有一丝棘手的腥味
你完全可以坐着打盹,让影子
在轻浮中到处游走
还需那被快感胀满的肺干嘛
让它贴近一小片就要融化的云吧
可那片云也太远,它打通向上无限的洞穴
雪峰不涉及人间
山下的印经院却不是。它温暖过
每一块石头
那些人形马俯伏已久,不断积压的静默
让他们与泥土混为一谈
西 藏
我到过西藏
落在拉萨的街头,及其它之地
可肉身,它恍惚的步伐
让我产生怀疑,分明是杭州三月的枝头
我在西藏,一只明亮的影子
雪山阴影之黑
我在溪边低头看见肚内安详的肠子
程双红,又名程子君,以通透为理想,以简单为目标,人生信条为“一切看透,更要相信美好”。二十岁正式开始发表作品,青年作家.热爱音乐,武术,电影,旅行,写作十余年。诗歌、散文、小说等作品散见《河南日报》《文化周报》《现代家庭报》《扬子晚报》《人民日报》《思维与智慧》《青年文摘》《青年博览》等刊物,诗歌、散文作品入选年度选本。著有长篇小说《血海浪花》《苍茫》《面包树上的女人》。
总编 晓 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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