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10月26日,广东潮人海外联谊会青委会换届(简称潮青),我是作为书画家参加会议的,喜看会议盛况空前,潮青群贤毕至,新任潮青委主任在就职上提及读到一位大哥的“出入潮汕,还是故乡情”,感慨之余,翻阅潮青通讯《后生人》年3月第5期,刊登我的一篇文章《出入潮汕——饮过五江水,还是韩江情》,回顾余几经出入潮汕之阅历,百感交集中更欣慰: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潮青在成长。潮人之希望在潮青,潮青必为潮人希望之星。
出入潮汕
——饮过五江水,还是韩江情
在满天星光灿烂的潮人中,我是一个极为普通的游子。那天《潮青通讯》的主编,《南方日报》社委陈广腾先生命我撰稿说潮汕。我说潮汕这片热土、韩江母亲河的孕育恩重如山!但我出入潮汕这些年,四海为家,喜欢画画却当不了画家,喜欢写写当不了作家;不留神进了官场多年也只是个芝麻官,写什么呢?广腾说:“你不是饮过五江水吗?生自潮汕、走出潮汕、再入潮汕、又出潮汕,就写你出入潮汕,你的感想,你的情怀”。
哦,五江水。生自潮汕儿时饮韩江水;稍后求学华中平原饮长江水;毕业回粤就业饮珠江水;援藏经年饮雅江水;几经周折回潮汕饮榕江水。无论怎样走南闯北,故乡潮汕风讯都牵动我的梦魂。
(一)韩江畔,古城边,放飞童年的梦
童年我寄居外婆家,在潮州古城内一条深深的小巷中,古城多老屋,记得进士第、将军府、都府埕什么的,外婆说她记忆的童年也是这个样。岁月流年,老屋依旧,墙壁多了些许斑驳青苔,墙头小草一岁一枯荣。小巷中段有一大埕,那是我儿时的乐园,读书放学回来,书包一搁便当孩子王,与邻家小孩放风筝、滚铁环、摔跤;傍晚小家伙围在老屋门前青石板上讲鬼的故事,数天上星星,都相信地下有鬼,天上住着神仙。
(我童年玩耍的李宝合大埕,我曾经的乐园)
小城没有路灯,夜间家家户户闭门早,小巷寂静无人,夜归人趿着木屐有节奏的敲打着石板路,那是我记忆中的小夜曲了。老屋一口古井,井架长满青苔,井水冬暖夏凉,盛夏时打起一小桶水痛快直饮,也未见胄肠有啥不适,那是我记忆中最甜的泉水。后来从老屋挑着一担行李北上求学,走南闯北,少小离家老大回,童年记忆中的雅姨雅婶,几个健在?有的已驼背,柱着杖,满鬓染霜,还能颠巍巍地叫出我的小名。小伙伴已不知何去了,老屋门前青石板一只老猫在晒太阳,慈爱地看着一群小猫咪在打闹,老屋悠闲,岁月无声,墙头小草又长高了一寸。无言的积垫孕育着潮汕儿女的纷呈梦幻。
(老屋一口古井,冬暖夏凉)
记忆中,孩提时代的我喜欢涂鸦,在古城老屋小巷,拾一块瓦片便就地“画龙画虎”,邻里大人看了赞赏有加。自以为是,当画家便成为我童年的一个梦想。家毗邻岳伯亭,在浸润着古老文化的潮州古城走街穿巷,揣摩过牌坊的碑文和葫芦山麓的石刻,府衙、三达尊黄尚书府许驸马府、卓总兵府之唐宋遗风以及韩江两岸明秀山川之耳濡目染,无不令人浸淫在高古、率真的文化艺术氛围,初学涂鸦便期待一个深造的机会。
历史的原因,“文革”开始之后,我国的高考制度中间发生近十年的断层,那时哪有高考的门?大学在办,学员从“工农兵”中推荐,说是推荐,其实很大程度是权势、后台背景力量的角逐,大多数工农兵还有广大平民百姓子女还是被拒之大学门外的。
幸有一种爱好即画画,中学生时代班上、学校的墙报、黑板报有我用武之地,凭这点薄技才在中学毕业几年后经人说情到彩瓷厂当了一名临时工。那时街道待业青年如流,僧多粥少,能混口饭吃还真的不容易!童年的梦想早飘到九宵云外。
潮州牌坊街——韩江畔、古城边,放飞童年的梦
(童年寄居在古城三达尊打银街小卞厝巷外婆家)
(二)高考改变命运,挑担行李出潮汕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粉碎“四人帮”,“文革”结束,我们的国家迅速走向大治。年,全国恢复高考制度,那时,我在一家彩瓷厂当临工,干的是体力活,每天周而复始地收听工厂的广播是我的精神寄托之一。
一天上午,工厂广播站转播了一条爆炸消息——大学恢复考试啦!不管是皇亲国戚还是小民百姓,不管是应届还是历届的高中生都可以报名。一时间,工友、同学奔走相告,既兴奋又忧虑。兴奋的是,终于有一条可以改变命运的路子可闯了;忧虑的是原先在校学习基础不牢,这几年又丢荒了。
凭心而论,中学时代的我并不是乖巧学生的那一类。我在高级中学度过中学生时代,我们这一代也称为被耽误的一代,学工、学农、学军是那时课堂的主要内容。读书有何用,前途是什么?大家都十分茫然。我天性顽皮,且无心向学,作弄弱势同学倒有点本事,为此没少招惹班主任三天两头到家造访。这样的我如何应考,能考上吗?不少工友、同学也未敢报考,我则抱着不妨一搏的心态,凭着母校老师教我的ABC,临考前工厂给我们报考的每人放假十天。这十天,我白天参加母校举办的短期补习班,夜间点一盏煤油灯背书、复习,不怕见笑,有时连吃饭、如厕都满脑子是思考题及答案,口中则念念有词,如痴如狂。并非志在必取,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机会,今后不言悔。记得每一场考试卷发下来时,我一目十行,考题大体会做,对着考题,满脑子复习的内容如电影屏幕重现,我奋笔疾书,三天连考六科下来,如卸重荷,当天晚上,我们几个考生好友相约韩江畔沙滩上,狂欢至半夜。此后并不打听消息,而那时确也无从消息打听,都听天由命。翌日,我又回到工厂继续干那个体力活,照样收听工厂广播站的广播,那时广播上正兴播放《洪湖水浪打浪》的歌,我百听不厌,日复一日。忽有一天,工厂广播站的女播音员清着嗓子,用激动的声音播出一条喜报:“喜报喜报!高考录取通知,我们厂二十几名工友中有四人被**大学录取了”!广播员念了四个人的名字,其中竟然有我!
我被华中一名校录取了,平生从未走出古城的我,挑着一担行李悠悠晃晃来到长江边。所谓历经冬寒犹惜春暖,那时校园流行一句话——把被“四人帮”耽误的青春夺回来。在大学校园浩瀚的书海中游弋,如饥似渴地汲取历史文化精华,几年下来也有些书卷气并分配回省直机关。成为一名公务员,我敬岗爱业;按部就班,勤奋努力,三十出头便主持省政府一个处的工作,因出版一本行政法学著作获省法学成果奖,被提名兼任省行政法研究会副总干事。这些职位在不少人看来是称羡的。
但我依旧感到遗憾。我期待着、寻求着一种有如激流冲浪那样的生活方式丰富人生,更好地实现人生价值和社会价值。
风华正茂,恰同学青年
潮州古城摩崖石刻,文革中毁于一旦
潮州大户人家的居宅
年5月12日,于我来说是一个难忘的日子,这一天我离开广州西行去。
,5,12广东首批援藏干部白云机场登机前夕
(当时的省委组织部长刘凤仪到机场为我们送行,公已作古)
(三)首批援藏,高原雪夜冲功夫茶配潮乐,浓浓乡情暖离人
此功夫茶具于年6月传给第二批援藏干部中一位姓黄的潮人
理想与现实如浪遏飞舟,无时不在心中碰撞,作为一名公务员,必须按部就班,工作求实,名利从淡。对于生命与艺术,,则有着异常的执着与敏感。崇尚自然,神往一个安宁、和谐、纯洁美妙的环境。这种涌动的激情至极致,毅然舍弃在大都市一个令人称羡的职位,90年代中期,作为全省23名援藏干部之一员,在喜马拉雅山脉雅鲁藏布江畔一个仅16万人口的地区一干三年有加,这段经历,使我对人与自然,人与艺术的感悟提升到一个新的境界。也对故土潮汕更增加深厚的依恋之情。
年3月的一天,我在潮州为母亲办完丧事回到省城,得知将要选派干部支援西藏,省政府有派员出任西藏林芝地区研究室主任的任务,动员大会已过,报名者无几,领导很是焦急.我的年龄、学历、职务条件被认为是合适人选,体检中因心动过缓不合格。一些体检合格者确实不愿去(后来表明,当年不去的无一不高升),领导只好让我去了。
5月12日,于我来说是一个难忘的日子,这一天我离开广州远行去。我有过无数次离开广州,但都是短暂的差旅。这一次将一别三年半,至完成首批援藏并为今后援藏打下基础的任务。当送行的车辆缓缓地行驶在广州街道上的时候,我意会到心头堵着一团什么,一种离愁别绪涌上头,一股热泪夺眶而出。我们的车辆披挂着红绸标语,上写“向孔繁森同志学习,欢送广东援藏干部”。
当时首批援藏可是新鲜事。我看见街头上的行人驻足两旁默默地目送着我们缓缓而去的车辆,我看见街头挺拔的红棉树、婀娜多姿的古榕和高耸的楼群……熟悉的一切,这回多么想多看一眼啊!我噙着泪在心中眷恋着家乡的一草一木。车经东风路家门口时,我想起了年幼的孩子和他母亲,想起刚去世还不满两个月的老母亲,还有在潮汕卧床的年迈的老父亲。老父亲并不知道我要去西藏,他相信我要去北京学习一段时间的。
车到白云机场时,我看见军乐队正在奏着催征的军乐,省委领导、单位领导、亲朋好友及新闻记者夹道迎送我们。我在人群中搜寻我的孩子和他母亲,他们都胸佩光荣花列在一旁,都有一种想哭又哭不出声的情感在涌动着。在候机室,记者们包围了我,我用颤抖的声音为他们朗诵了我创作的《我要到西藏去》的诗词。
在候机室,记者们包围了我,我用颤抖的声音为他们朗诵了我的诗:我要到西藏去
写这诗时,我并未进藏,只是报名获准,即诗,并在一些场合朗诵,后来这首诗多次在省的一些刊物刊登,现在看来,有些幼稚,但却是当时的真实激情:
我要到西藏去
那里是一片神奇的土地
我要到西藏去
站在世界的屋脊
地球之巅就在足下
高原风光尽收眼底
那里的天最蓝
云最白
江水最清澈
小孩也豪气
当太阳从喜马拉雅山脉升起的时候
我会遥对故乡
吹起一支短笛
当晚霞映红在雅鲁藏布江畔的时候
我会踏着缤纷的浪花
抒写着对往事,对未来的心曲
我会思乡
也会留恋这片新的土地
我知高原高寒缺氧
但全新的生活已为我的生命
注入一股全新的气息
呵,高原风光无限好
但我在心底歌唱的是她的新世纪
不知我的到来
能否在高原化成一片绿荫
不知南国儿子之魂
能否与高原山水之情相系
我要到西藏去
好男儿志在四方
我要在高原大地
留下一串深深的足迹
三载雪域春秋,对于一个曾生活、工作在沿海地区的南方人来说,从思想观念、生活环境、工作条件都面临着新的考验。南方花城无雪,从此却要去雪域开始新的生活,那严寒、那糌巴、酥油茶、青稞酒还有种种不同民族生活习惯适应得了吗?今非少年,身体毕竟不如那些毛头小伙,还有长年的腰椎受损的病史,人体这架旧机器经受得了那恶劣的自然环境吗?更有离乡背井、孤旅天涯、思乡思亲人那种牵肠挂肚;对家庭对子女所未尽的责任,可是我还是选择了西藏。
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往大讲,为了一种使命;往小讲,为了人生一种阅历,为了圆一个西藏梦,为了探索蕴含更深层的真实的西藏。三年过去了,我和援藏战友们一起为受援的林芝地区发展尽了最大努力,临别之际,西藏人民给我们赠的锦旗写上一句话:“三载艰辛,功绩堪碑”,我个人也被评为林芝地区先进工作者和优秀共产党员。三年来,林芝地区发生了日新月异的变化,在这变化中有我的一滴汗水,这便是唯一能引以为荣的事了。
在援藏岁月中,虽离乡别井,孑然一身,但常感有一股强大力量在支持着我,这便是潮汕的亲朋、好友还有母校的师长、同学对我的北京治疗白癜风哪家医院最权威拉萨治白癜风最好的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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