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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色达之前就听去过的朋友说,那里是“格萨尔艺术之乡”,除了已经闻名遐迩的格萨尔藏戏,色达的山山水水有大量的格萨尔遗迹和传说,有众多的格萨尔说唱艺人,有一大批以发掘演绎格萨尔故事而闻名的民间“伏藏”艺人,以及规模巨大的格萨尔彩绘石刻群。在广阔的色达牧区和农区的村村寨寨,生活着格萨尔的后裔,那里的部落渊源、民风民俗、艺术作品、建筑风格、宗教文化、自然景观等各个方面,都与格萨尔文化紧密联系在一起。他们说,走进色达就是走进了格萨尔文化的艺术长廊。
心里怀着对格萨尔文化艺术的憧憬,我与同行踏上了色达采风之路。而一旦来到这里,我发现遥远神奇的格萨尔文化不知不觉地融入了我在那里度过的每日每夜,透过我此行见到的每一个人,每一幅画面细腻而生动地展现在我的眼前。我深深地感受到对于土生土长的色达人而言,格萨尔已与他们的精神生活水乳交融,那是他们永远坚守的信念,是他们巨大的精神财富;是一个既能听得到,又能看得见,能真实感受其存在的一份情感世界的触摸,是他们精神生活里最圣洁的领地。
在这里,我记录了此行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和铭记在心里的。对于色达格萨尔艺术最具代表性的色达藏戏,我专门写了《色达藏戏之缘》,记叙对色达藏戏特别的情感,这里就不再重述。另外,在下面的讲述中我会多次提到三个人。他们是:色达县人大主任、藏学家、学识深厚的益邛老师;在县文化馆工作的藏学家,开朗而令人尊敬的秋朗老师;还有县文化旅游局局长、美丽热情的车娜措。在色达采风时,他们给我们一行人当翻译,当向导,为我们提供了许多珍贵的资料。在我的眼里,他们可以被不折不扣地称之为格萨尔文化艺术的传播者。
一座藏寨的的传说
从阿坝的马尔康去色达,未到县城,先要路过色达县境的重要集镇色尔坝。这里平均海拔在米左右。历史上是茶马古道的途经之地,也许是因为气候的原因,曾有人将这里称为高原牧区的小江南。
车窗外,一排排造形奇特的藏寨错落有致地散落在宽阔的草坝上。这些藏居与我以往在丹巴等地看到的不同,远远望去,它们象一个个威武的勇士,等待出征的样子。正当我们对这少见的、拟人式建筑产生兴趣时,同行的当地人,马上满足了我的好奇心。
原来这就是我曾多次听人提到过的翁达藏寨。相传色尔坝是格萨尔王的大将上岭八部首领——色尔哇·尼崩达雅的领地。岭国时代尼崩达雅大将问曾经格萨尔王,我们民居应该修成什么样子的?是修成从天上掉下来的,还是修成从地上长出来的样子呢?格萨尔王说,应该修成从天上掉下来的样子好,因为你是岭国的勇士,所以你们的房子要修成勇士出征的样式,而且要具备一个勇士的所有装备。
当地人给我们指点之后,那些静默在黄昏中的翁达藏寨确实现出了一些灵气:藏居中整体造形为上宽下窄,严如一位魁悟的战将穿上铠甲后上身宽大、下身窄小。如果再观察得仔细些,这种不少于三层也不多于四层的藏居民,四层房子分别象征着勇士的头部、腹部、大腿和小腿,窗户则象征眼睛。屋顶随风飘动的经幡象征武士头盔的红樱头,房屋上层楼廊外部均以高山柳条垂挂环绕,象征尼崩达雅大将长发披肩的形象,用以表达人们对他的敬仰和怀念。
我们还了解到翁达藏寨的选择址也颇有讲究:藏房定基选点一般依山傍水,座西向东,既利于采柴运水,又可吸热采光。其建构特点不但能避免常年西北风侵袭和风雹灾害,而且有防盗,防震、确保居住安全的效能。房屋一般三层,高约六至八米,一至二楼四壁皆以片石砌筑,底楼是作畜圈或堆放杂物,二楼供一家人食宿生活,内设寝室、经堂、接待宾客等;三楼主要用来凉晒和贮藏粮食。
相传寨子里的人们是尼崩达雅将军的后裔。每年丰收时节各家各户皆请僧侣到家念三天格萨尔保佑经,房背上燃烧柏枝烟纪念格萨尔王,在房背后部石塔插上印有格萨尔王及其大将画像的经幡,以祈求格萨尔王护佑。
关于尼崩达雅大将,后来听车娜措讲过这样一个传说:当年格萨尔大王手下,有一位美丽动人、却又骁勇无匹的女将阿达拉姆,因为爱上了同样骁勇骠悍的尼崩达雅大将,因此,就从遥远的地方来到色尔坝这片“盛产金砂的谷地”。当地的妖魔非常厉害,常常侵袭百姓,不时将少男少女抓去当作美餐,致使百姓们纷纷背井离乡,不敢久居。尼崩达雅大将曾多次前往妖魔出没之地与之决战,但狡猾的妖魔总是在决战之际逃之夭夭,随后继续威害百姓。阿达拉姆到来之后,与自己心爱的人精心策划了一个圈套,将妖魔诱惑到霍西这个地方,并发生了一场惊奇心动魄的神魔大战。在尼崩达雅和阿达拉姆的联手攻击之下,狡猾的妖魔终于被制服。阿达拉姆将霍西的一座大山踢开一段,一条大石柱从天而降,将妖魔终身囚压在石柱之下,后来,这根奇异的石柱便被人们称为“阿达拉姆踢山石柱。”
路过这里,看到了翁达藏寨,我很难用一句类似“色尔坝格萨尔藏寨集建筑与民族文化于一体”这样的话,来赞叹藏民族高超精湛的建筑技艺,我想也许是质朴的藏民对英雄的热爱,对神灵的敬畏、对英雄格萨尔王的那份割舍不下的、忠贞而坚定的真纯的民族信仰,才使他们由衷地生长出智慧,修建了最具有诗意和想像力的民族建筑,并安居乐业于此。
离别色尔坝,翁达藏寨已沉入暮色,人们精神世界的守护者仿佛也在那一刻随夜色降临,守候着这片吉祥的乐土。
站在格萨尔说唱艺人的精神世界之外
想深入了解色达——格萨尔艺术之乡,拜访当地的格萨尔说唱艺人是必不可少。行吟在这片土地上的说唱艺人是格萨尔无处不在的最好证明。
说唱艺人藏语称为“仲堪”(也有叫“仲巴”的),“仲”专指“格萨尔故事”,“堪”即人的意思。他大致有五种类型:一是“巴仲”,即神授艺人,多是幼年时因奇怪的梦而获得说唱格萨尔的能力,他们通常身世坎坷,目不识丁,但记忆力惊人,有的还是世代说唱;二是“退仲”,闻而知之的艺人,即指那种通过听别人说或是诵读史诗刻本便具备说唱能力的人,这一类艺人只能说唱几部史诗;三是“德尔仲”,掘藏艺人的意思。这一类艺人很少,多为宁玛派僧侣,他们声称所掘的伏藏故事是从神秘的宇宙和精神世界中获得的。在色达曾经有这样一位说唱艺人根桑尼玛,他所说的故事多是先由自己写出来的;四是“仲丹”,即照着书本颂唱。这一类艺人会藏语,他们的文化水平较高,是后天的喜好使得他们选择了说唱;五是“扎巴”,圆光艺人,专指可以从铜镜中看到佛像和经文并进行说唱的艺人。圆光艺人非常罕见,因为圆光同时也是旧时候一种占卜算卦的特殊方式,所以“扎巴”显得很神秘。
到了色达,我遇到了老朋友甘孜州格萨尔研究会秘书长韩晓红先生,他曾在色达工作多年,他和益邛都曾参加了国家“八五”重点科研抢救项目-色达县格萨尔说唱艺人仁孜多吉说唱的《墨日器宗》的抢救整理工作。提起色达格萨尔说唱艺人,韩晓红先生激动地说“我必须跟你们说说仁孜多吉。”
他跟我们聊起曾经与仁孜多吉在一起的日子。他特别提到,有一次他在老人那里住了半个月,老人跟他谈及托梦神授的说唱经历,并第一次听老人连续七天唱颂格萨尔,其间只有当人为他献上哈达时,他才稍作休息。
仁孜多吉老人不会写自己的名字,但他却能说唱36部格萨尔史诗,其中除已经抢救整理的《墨日器宗》属于孤本,很有价值外,另外他说唱的《日朗器宗》、《日巴器宗》和《木雅器宗》同样具有孤本价值。说到这里,韩晓红先生的语气变得十分沉重:“那年我离开色达到州里去工作,临走时,老人对我说,你年底来吧,我这里还有新的说唱,可以整理。可是由于种种原因,我没能来,却留下了我一辈子的遗憾。”一九九九年,这位年逾七旬的民间艺人在竹日神山附近寿终正寝,唯独记录整理的格萨尔王传《墨日器宗》也随之变成了他的绝唱本。另外三部没来得及整理,成为世界格萨尔文化的一件憾事。
如今想了解这位艺人的神奇故事,只能从益邛老师的书里读到了:十三岁那年,仁孜多吉跟随石渠著名活佛巴珠仁波切和色达伏藏大师多吉占堆前往青海啊尼玛庆神山开展佛事活动。仁孜多吉是他们一行人的放马员。一天他在神山东坡一条小沟里放马时,在一块大石边进入了梦乡。梦见一位戴盔披甲穿白袍骑白马,帽顶插一白盔旗,手持长矛的武士走到他的面前,翻身下马,把矛插在地上,右手拿一本经书,左手拿一串绳子,向仁孜多吉说,我这儿有两样东西,你选择哪一样?他想经书是乃是圣物,而绳子没有什么意义,于是答道,我要经书。说完,那白面骑士不翼而飞无影无踪。这场梦给仁孜多吉留下了深刻印象,他始终忘不了梦中见到的那位形象高大的武士。
第二天,他仍然在那条沟里放马,突然看见昨天的那块大石上有两只乌鸦在啄一红布包裹。走到近处一看,红布包裹里包着的一本书。其缠绳上还盖有黑色图章,他非常高兴地绕书转了三圈,磕了三个头后,马上把书带到他们住处给两位活佛看。二位活佛说这是一本伏藏法书,此书现在还不能开启,将来具备缘起时,自然有人开启。从此以后仁孜多吉把那本书视为宝贝,随身携带。
时隔一年,一天从远处来了一批僧人马队路过他的住地,其中的大喇嘛见仁孜多吉后立即下马,走进仁孜多吉破烂的帐篷跟他聊起天来。仁孜多吉向喇嘛禀告了他在一年前捡到一本书的经过。喇嘛叫他把书拿出来看一下。打开一看,原来这是格萨尔王传《仙界遣使》,于是喇嘛从该部书的首页开始念诵起来。不一会,仁孜多吉也不知不觉地跟着喇嘛吟诵起来。最后他竟能独自说唱该部书的全部内容。此时,喇嘛说,今天是个良好缘起,我给你开启说唱格萨尔王传的智慧之门。从现在起你成为梦中神授的格萨尔说唱艺人(仲肯),今后要多说唱。原来这位喇嘛是玉树著名高僧拉堪青仁波切。从那以后,仁孜多吉几乎每天晚上梦见岭国格萨尔大王和其三十员大将,第二天便能滔滔不绝地说唱格萨尔王传,可以一天到黑不间断地吟诵。
仁孜多吉一生经历了许多磨难,但他从未停止给牧民说唱,走遍了西藏、青海和四川的藏区。他曾说:“我说唱《格萨尔王传》不是要追求什么,而是我想说,不说我就吃不好睡不着。”
仁孜多吉老人去了,但在色达县还有一些说唱艺人过着他们奇异的说唱生活,演绎着远古神秘的传说。
到色达的第二天,车娜措带我们去见了说唱艺人协珍卓玛。她的家在离县城不远的地方,走完县城那条新建成的金马大道,再转几道弯就到了。还没见到协珍卓玛,就看见堆满她家大院的石头。车娜猎给我们介绍说,协珍卓玛说唱时,手里就拿着这些石头,格萨尔的故事仿佛在这石头里显现了,于是她开始滔滔不绝地说唱。太神奇了,这世上真有石头显灵的事?难道真象我们曾在歌里听到的那样“有一个美丽的传说,精美的石头会唱歌”?
这时说唱艺人协珍卓玛从屋里走出来了,她看上去没有书上说的“格萨尔神授艺人平时看起来都病怏怏的”的样子,她皮肤黝黑,眉宇宽阔,给人很健康很有力量的印象。她嗓门很大,说着热情的藏语,招呼大家进了屋。屋里同样排满了形状奇异的石头,让本来不大的房子显得更加拥挤。没有太多的客套话,她拿起一块形似马蹄的石头开始给大家介绍,她语速极快,等不及秋朗老师给我翻译,一刻不停地往下说。原来,那些形状奇异的石头在协珍卓玛眼里,变成了格萨尔王的战马,格萨尔王降魔的法器,当然还有格萨尔王栓马的木桩、其大将脚下的战靴,格萨尔爱妃珍爱的饰物等等。每一块石头都象藏戏中的一个道具,代表和讲述了格萨尔传说的每一个细节和动人之处。石头是协珍卓玛在河坝山间捡来的,只有她认得出哪一个石头是不同凡响的灵石,也只有她唱得出从灵石里迸出的传说。屋里屋外的石头不计其数,估计她的格萨尔说唱也十分丰富。
屋里的墙壁上挂满了唐卡,协珍卓玛指着其中一幅告诉我们,那幅唐卡是根据她的说唱画下来的,此时她说话的速度越来越快,人也越来越激动,仿佛进入画中她正在讲述的那个世界。秋朗老师的翻译已经是跟不上了,我们只能从她激动的话语和熠熠生辉的神情中去感受她的世界。
因为时间的原因,我们没有来得及留下专门听上一段从“石头缝里迸出来的格萨尔说唱”,就勿勿告别了。走出去很远了,协珍卓玛说话时浑厚有力的嗓音和屋外经幡下那一排排灵动的石头还久久地在我脑海里闪动。
去见说唱艺人土登,不如说是去找流浪的土登。听车娜措讲,几年前,土登流浪到色达与青海交界的年龙乡境内,在年龙乡的中西闭关中心留了下来。他从哪里来?他多大了?父母是谁?对认识他的人来说都是一个谜。据车娜措讲,土登很小的时候,他生了一场大病,一只眼瞎了,另一只眼只有非常弱的视力。也是从那个时候他开始说唱格萨尔。
到了闭门中心,好心的车娜措怕土登不在让我们白走路,说:“还是我上去找他吧,你们在山下等着。”还算运气不错,车娜措还没爬上山顶,就碰到了从山上砍柴回来的土登。知道我们要听格萨尔说唱,土登二话没说,席地坐在山坡上,和着林间穿过的风声开始唱了。
优美的曲调在空中弥漫开来,土登象一个强大的磁场中心立刻吸引了我们所有的人。他唱得抑扬顿挫,他的神情也跟着说唱的内容抑扬顿挫。他说唱的内容我们仍然听不懂,但丰富真挚的情感我们每个都感受到了,那是一种无法言表让人流泪的音乐,而其中的旁白也恰到好处,拨人心弦。对格萨尔说唱颇有研究的韩晓红先生,趴在草地上给土登拍照,起来时眼角挂着激动的眼泪,嘴里不停地念道:“太美了!太让人感动了!”
正当我们大家象发现珍宝一样,激动万分地围着“一开口就唱得停不下来的”土登团团转时,闭关中心的喇嘛们下课了,从不远处的经堂向这边走来。他们对平日里为他们砍柴烧火,有空就跟他们一起听经的土登十分了解,有人建议他穿上戏服唱。土登十分欢喜,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一溜烟地跑下山去,让人很难想信他的视力极弱,几乎是个盲人。不一会儿的工夫,土登一身格萨尔王的装扮,从山下跑上来。他身披红黄两色制成的“战袍”,头戴格萨尔的盔帽,红白绿三色风马旗插在盔帽上,脚上穿了一双战靴(雨靴)。据说这身衣服是流浪的土登省吃省喝,用化缘来的钱自己置办的。这回他站在山坡的坡顶上开始站着唱,还加上了许多不可思议的动作。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唱颂的内容环环紧扣,其表现的场面动人心魄,而此时瘦弱的土登看上去也犹如我们想象中的格萨尔王一样威武。
土登唱完了,车娜措做出一个我们事先没有想到的决定:让土登跟我们一起回县城。闭关中心的活佛同意了,土登收拾好自己简单的什物跟我们上路了。
路上,大家都在给车娜措出谋划策,谈论着如何给土登创造条件,让他专心说唱格萨尔以及如何让更多的人了解格萨尔说唱艺术的大事,韩晓红先生更是感慨万分地说:抢救格萨尔说唱艺术迫在眉睫,我们不能再留下什么遗憾了,他还表示他一定会为此做点什么。
土登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其实除了说唱格萨尔,另外的时间他都在数珠念经,没有跟我们说过一句其它的话。他抱着一个老旧的录音机坐在车的后排,也许是怕打扰我们,收音机的音量很低,但隐约听得见从里面传出的藏音跟他的说唱有一样优美的曲调,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口中的颂经声也融入其中。
高贵的部落头人和神奇的神狐·瓦须部落
在色达,我们住在县城新建成的金马大酒店,在那里遇到了来县城开会的各乡乡长,他们当中有一部分还是当地部落的头人。走进宽大的酒店饭厅,一眼看见穿着华丽民族服装的“乡干部”聚集一堂,恍惚间让人不知身在何处。他们身着由狐皮、水獭、羊羔等动物皮毛揉制而成的民族服装,浑身上下由金、银、铜、玛瑙、珊瑚、松耳石等贵重物品点缀着,更有显示男性的坚韧、强悍的“呷乌”(护身盒)、板指、吊刀饰物夺人眼目。这种具有典型的高原民族特色和古老岭国风味的服饰,给人以古朴庄重、厚实豪放、华丽贵重之感,而从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遥远而高贵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我这样从尘世中来的人,一走近他们就不由得肃然起敬。
后来由县上安排,我们跟其中几位乡长们有了面对面交流的机会。以前采访过很多人,其中不乏所谓“名流”之辈,但从来没有象那天采访这些乡长时,内心感到有些紧张,有点忐忑不安。也许我是被他们身上透露出的气蕴震憾了:他们面容和善,目光纯净,坐在那里气定若闲。这样的气蕴也许是与生聚来的,是这片被格萨尔王护佑的土地滋养出来的,是古老的瓦须部落传承下来的。
霍西乡的乡长是个心直快语的人,开口就给我们讲起了霍西乡的“五色湖”,他给我们介绍说“五色湖”又称“霍西众措”它的意思是“碉堡沟顶的湖泊”,由四郎金措湖、黑海、白海、翠海等七个色彩各异的湖泊错落交织而成,这些湖泊会随季节、气候和早晚太阳光线照时角度的变化而呈现各种色彩,所以也称为“神之海”。
据说,这七个大小各异的湖泊属远古时代火山爆发形成,系冰雪消融后汇集而成,最大的四郎金措湖,属淡水湖,位于“虎耳山”、“打仁山”、“豹耳山”三山之间,其余六个湖泊相连于山前脚下,尤如镶嵌在绿茵地上的宝珠。相传约年前,白马邓登活佛和亚拉所加活佛曾在湖中取出过金质格萨尔王神象等宝物。
“五色湖”还是一个能让愿望成真的许愿湖,特别是每过12年(藏历猴年)便有一次的聚神节,来此许愿转湖的人特别多。每年七、八月间也都有转山节,成千上万的僧众赶来传经、转山、还愿,向圣地祈祷和保佑众生平安乐业。乡长的话惹得我们一行人有第二天就马上起身上路的冲动,可赶上下雪天,那里路极不好走,就是平日也只有走路、骑马才能到。
接下来的时间,乡长们给我们更多地介绍了已经十分久远但一直延续至今的部落文化。
色达较为完整地保留着原始骨系部落文化。所谓骨系,藏语称为“茹”,即通常所说的氏族。它是指由一个男姓祖先蕃衍下来的嗣系血缘集团。随着部落的繁衍,骨系部落逐步发展成为一个大的地缘部落,至民改时,色达已有以瓦须骨系为主体大小72个游牧部落。民改后,虽废除了世袭头人制,但由于色达仍为游牧生产,乡、村行跋建制是以传统的部落为基础设立,使得古朴原始的骨系部落社会形态得以较为完整地保存至今。骨系部落文化中,生动地保存着格萨尔王时代藏区部落的古老习俗和风情,保留着祖先崇拜、图腾崇拜、生殖崇拜、英雄崇拜的遗俗,遗存着原始氏族社会组织与生活方式的残余。是历史的活化石。
瓦须骨系即是以狐狸作为图腾崇拜而命名的:传说瓦须的第一个男性祖先是一个名叫阿本的人,他是个忠实的本教徒,在地方上颇有声望。他生了四个儿子,前三个都刚生下就夭折了。第四个儿子降生时,他祈请神佑。梦见山神指示他说:你孩子生下后立刻夭折,是因为有一妖魔专门与你作对,吸取你家婴儿魂魄,想令你绝后的缘故。这个妖魔别的都不怕,只怕狐狸。你要想孩子能存活,只有将他产在狐狸腹中,这样不仅可以祛除邪魔的加害,并能使你这一族人丁兴旺起来。阿本遵照神示,在孩子刚出生时就将其塞进一张鲜剥的母狐皮内包起来,使婴儿置身于狐之腹中。果然,这第四个儿子便存活了下来,而且健康地成长为一个远近闻名的英雄。于是人们便将此子称为“瓦色交”,意为“神狐庇佑之子”。后来,由瓦色交一系为主干传出的这一血缘部落,便以“瓦须”(意为神狐所佑)作为骨系的名称。
一代又一代的瓦须人都会自豪地告诉他们的子孙:金马儿女是远古时期藏族四大古姓氏之一的“穆布冬氏”、瓦须骨系的传承,是格萨尔王的后裔。我们的部落勤劳骠悍,英勇善战,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据传,“穆布冬氏”部落曾经在黄河以北过着游牧生活,他们饱尝了风雪的肆虐,河水的枯竭,牧草的枯萎等自然灾害,于是便开始了西迁,经过艰苦的跋涉和数代人的寻觅,终于在巴颜喀拉山南麓,找到了色达这块祥瑞的宝地定居。
部落头人是由骨系内部的先辈、老者们从部落内部推选出来的,具有管理才能,是英勇出众的部落崇拜者和发起者,后以赛马、打猎等形式决出的胜者为头人,历史上对民众实行大头人、部落级头人、小头人“三级”分权统治,头人多实行世袭制,由男性继承,头人世袭制一直较完整地持续到解放前夕。瓦须部落信奉红教。相传在17世纪初期,红教在康区传送佛经,教派日臻成熟,在色达境内建立了31座宁玛派寺庙,零星分布于整个农牧区。
我们特别问到如今部落生活里,是否还保留着原始的婚丧嫁娶。“头人乡长”们给我们介绍说;部落的婚俗和丧葬都具有鲜明特色,特别是部落葬仪以天葬为主。色达有藏区最大的著名的“天顶天葬台”,所谓“天顶”,是离天堂最近之意,尸体到了“天顶天葬台”就意味着人的不朽灵魂到了天堂一样。因此部落里死了人,先由喇嘛诵经,超渡灵魂上天,后送至天葬台,由天葬师用快刀将尸体剖开,吹响海螺,招来兀鹫啄食。他们认为天葬的本质是:人来自于自然,最后回归于自然,从容面对生死,相信生命永远轮回。
石刻艺人尼秋和它的新作
格萨尔石刻与绘画遍布全县,是色达格萨尔文化的另一大特点。色达民间家庭、寺院普遍悬挂格萨尔唐卡画,不少寺院转经廊经筒内装填的是印有格萨尔经文的经书;色尔坝等地村落房顶后部石塔插的也是印有格萨尔及其大将画像的经幡。特别是泥朵乡有规模宏大的格萨尔传说人物彩绘石刻群。
多幅彩绘石刻,刻画了介绍格萨尔王及其三十员大将、岭国八十员战将征战的壮观场面,其色彩艳丽,人物造型千姿百态,栩栩如生,是藏区罕见的大规模格萨尔彩绘石刻群。一直陪同我们的车娜措曾多次给我们提到过那里,因为路远天气无常,去石刻群的计划就取消了。为了弥补遗憾,车娜措专门给我们看了石刻群照片,介绍了相关的资料。
遗憾中所幸的是,我们在从年龙寺回县城的路上遇到了石刻艺人——尼秋。“彩绘群是他们刻的,他是主创人员,他自己的作品非常非常多。”车娜措一见到尼秋就十分激动得给我们介绍。尼秋看上去有四十多岁,是一个腼腆而不多语的石刻艺人。我们一行人在他的小屋纷纷落座了,他反倒象个客人似的,站在那里不知说些什么。“坐下说,坐下说。”倒是我们同行来的看着不好象意思,起身给他让了座。
说起汇集了他许多作品的泥朵乡格萨尔王石刻群,他只淡淡地说了一句:那是阿雅活佛发起的,他对格萨尔很有研究,我们就根据他讲述的格萨尔王故事,把故事里的情节刻下来。后来,他一直语气淡淡地给我们介绍了一些自己情况,他的手艺是从父亲那儿学来的,如今他又把手艺传给了儿子。他们一家兄弟八个,都是搞石刻艺术的。他特别提到了他的弟弟拉蒙,说他的石刻手艺是最捧的,后来他去画唐卡了,现在已经是画唐卡的大师了。今年,他把自己的儿子带到成都去跟弟弟学画唐卡。这时车娜措给我们介绍说,拉蒙是即将建成的色达县金马广场格萨尔雕塑墙的主创人员,是藏地响有声誉的唐卡大师。
尼秋生在这样一个石刻世家,但当我们问他手艺外不外传时,他说,看缘份,如果遇到特别喜欢石刻的人还是会传的。
尼秋的小屋里堆满了他的作品,有六字大明咒的藏文石刻,有文殊菩萨、观音菩萨等诸佛菩萨的佛像,还有雕刻内容和手法都更为繁缛的格萨尔王传说故事。那些石刻作品有大有小,都雕刻得十分精致。看到了这样难得一见的珍贵艺术品,同行中有人想买了带回去。尼秋不好意思地说:那都是别人定作的。车娜措解释说:尼秋以石刻为生,比如谁家要刻个玛尼石,就付钱给他,他要按时交出作品,他们一家就靠这个生存了。这时,有人建议可以把尼秋石刻艺术品开发成色达县的旅游产品,让更多的人通过了解石刻艺人精湛的艺术作品从而了解更为深远的格萨尔文化。我们大家都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但尼秋笑了笑,没有搭腔,也许他心里有了数,正在等待这样的机缘。看我们那么喜欢推崇他的作品,尼秋很高兴地说:给你们看一件我的新作品。
在他家的客厅正面,陈放着一尊色彩夺目的彩色石刻——金刚手菩萨佛像,佛像刻化得栩栩如生,细腻入微。尼秋满怀心慰地看着他的新作,说话的语气变得有些激动,脸上的表情也与刚才显得有些低调的他有所不同。通过车娜措的翻译我们才得知,尼秋的妻子去逝一年了,他刻了这尊佛像,以石刻的方式纪念逝去的亲人。内心随之肃然,眼前这位平实质朴以石刻为生的艺人,其内心丰满的情感世界感染着在场的每个人。这样的纪念方式所蕴含的深意也许是我所不能企及的,但在那幅出神入化的佛像面前,我为石刻艺人尼秋祈福。
远望珠日神山,我流泪了
在色达的第二天,早晨起来外面的世界已是一片银装素裹,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两天前我们从成都出发时,身上还带着初夏直逼而来的热浪。打开窗子,清爽的空气顿时让人觉得一身轻灵。
“今天我们去珠日神山!”接到通知时,我满心欢喜,在这样一个纯净的日子去朝拜神山自是觉得造化不浅,珠日神山因其神圣和神秘早已是我的精神向往。
传说此山原是一头紫色的野牦牛,为寻觅一个美丽而神往的地方,从遥远的地方遁至金马草原。野牦牛秉赋于神灵的嘱托,在遁至金马草原的刹间,升化成永恒的雄姿。而在藏传佛教的历史记载中,珠日神山是莲花生大师曾加持过的雪域神山之一,也是闻名遐尔的修行圣地,据《空行心髓伏藏珠日目录》中记载:此山外观是一座山,而实际则分为内外密三种显现和顶中下三层。其四面八方分布着无量宫坛城,包括无量光佛、释迦佛、观音、文殊、莲花生大师、药神度母、密宗事部三怙主,以及众多寂怒本尊护法的净域坛城。神山的主尊是六臂或四臂金刚,据说藏传佛教第一部《六臂金刚修供大典》伏藏,便是从这座神山中开取出来的。
珠日神山不论人文景观还是自然景观,都有很多神奇的传说。山中有很多形状奇特的岩石及绝壁上各种有趣和难以解释的神秘的天然图案,有天然形成的笔力道劲、刀法圆润的各种诤言,且随处可见历代藏密高僧大德闭关隐修的山洞、修行证道的遗迹。
神山的正中绝壁称为“金鱼岩”,形状酷似一条活力盎然的大鱼;石壁上显现有各种神秘的天然图纹,仿佛是路标一般,指引着历代著名的伏藏大师到此朝拜,并应运开启出救度众生出离苦海的“宝药良方”。神山左谷有格萨尔赤兔马的蹄印和牧犬蹯印,其形状十分逼真,据说是格萨尔大王当年烟祭神山时留下的遗迹。其右谷中的一块石板上有人的脚印和禅仗印,传说是著名历史人物贝汝扎那译师在此地修行时留下的证果印迹,还有他亲手刻的十字心咒。
神山中有一泓清澈可口的山泉,据传是贝汝大师的禅泉,此水有保健身体的功效;半山腰有死神张嘴岩,传说若从此岩口由左至右迅速通过,则被认为已从死神口中解脱,象征长命百岁;转山时路边有巨大而光滑的岩石称坟场滑台,人在此滑三下便可消除寿命的魔障;还有传说,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有缘之人能超越时空,进入时空隧道(曾闻一牧童在神山脚下睡着了,醒来便过了五十年)。
珠日神山如此众多的奇异景观,神奇传说使其象一块巨大的磁场,吸引着众多的谒拜者。但对于生于斯长于斯的色达人来讲,他们已经把珠日山视为众生共同拥有的守护神,视为内心坚不可摧的精神依靠,是与人们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生命源泉。每年藏历四至六月,是色达人向珠日神山焚香致祭的旺季。身着华丽服装的骑手们转山,烟祭、挥撒“风马”,插放经幡,高喊口号祝愿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心想事成。
去往神山的路是让人难已忘怀的,一路上我流了三次眼泪。
当我们的汽车颠簸着在白雪覆盖的金马草原行驶了一段路之后,秋朗老师激动地指着远处说“快看,前面那座三角型的雪峰,就是被称作金马之神的珠日神山!”顺着秋朗老师手指的方向望去,在连绵起伏的山峰中,一座形状迥异的山峰兀自显现!那一刻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车继续颠簸,车窗外泛着雪光的太阳依然照得人眯缝着眼,可身心却在霎那间经历着难以言状的幻变,我解释不清这是不是内心对神山的向往与此时神山在我面前显现的威严与震撼相应了,还是在我望到神山的那一刻,它赐予了我渴望已久的精神照耀,或许是佛教中讲过的前世今生的因缘,也许在很久的前世,我曾到过这里,此时默无声息的我才因此而感受着胸中的块垒随流淌的热泪在圣洁的神山面前瓦解冰释……
热情而多识的秋朗老师一路上都在给我们讲珠日神山的传说。而且讲到了发生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一位宁玛巴伏藏大师在珠日神山取伏藏的事。据秋朗老师讲,开启珠日神山这座埋藏着无数伏藏品的伏藏之门是这位著名伏藏大师多年的愿望,然而由于众生福报浅薄,因缘难以俱足,致使错过了他今生开启珠日神山伏藏之门的机缘。“大师每次提到此事,都会泪流满面。”秋朗老师说到这里时,语气沉重,而我又一次泪流满面。也许眼泪是不需解释的,但此时我想说那一刻的泪水是被伏藏大师的慈悲感召的。
朝圣的路艰险难行,朝拜珠日神山的路不得不半途终止。当时,我们的行程过半,但汽车已经三次陷入雪地泥沼中,每个人都因推车身上沾满了泥浆,再往后走可以说寸步难行。虽然知道放弃此行,是为了大家的生命安全,但听到宣布“打道回府”时,我还是流了眼泪。
踏上同样艰难的归程,一直回望身后越来越远的神山,我象在神山面前祈请许愿的藏民一样,心向神山真诚地许愿:有一天,我还会再来。
摄影讲座色达的情结
主办羊城晚报社
潮州市摄影家协会
潮州市青年摄影协会
主讲陈碧信阎雷
时间年11月12日周四
晚上7点半至9点半
地点潮州市义安路4号
启慧文化公司3楼多功能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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